近日,美国向全球挥动“关税大棒”。尤其针对中国,关税层层加码。关税、技术封锁对中国会起作用吗?中美关系何处去?全球秩序重构,在不确定中,如何化解分歧?中国经济面对怎样的挑战?
美国前副国务卿、世界银行前行长罗伯特?佐利克指出,特朗普政府的“美国优先”策略加剧了单边主义倾向,引发国际社会信任?;诱鞴厮暗氖导市в昧钊酥室?,保护主义政策可能削弱美国竞争力,并呼吁中美通过务实对话避免冲突,寻找合作基础。
佐利克曾服务于里根、老布什和小布什三届政府,并担任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时美方谈判代表。在当下时间节点,他的见解反映了重要的理性声音,为理解中美关系及全球重构提供了多维视角。
关税大棒、技术禁运对中国有用吗?
佐利克认为,特朗普自视“交易谈判高手”,对中国,正如他对加拿大和墨西哥采取的策略如出一辙:除非你像加拿大和墨西哥那样帮助我处理问题,否则我会提高关税。然而多数经济学家质疑这种以单一贸易指标主导外交决策的方式是否合理?。
从目前形势来看,可能会看到未来中美体系间将出现一定程度的脱钩。真正的挑战在于:这种脱钩将对全球经济和一体化进程产生何种影响?
佐利克认为,关税政策的实际效用值得质疑。他一针见血地说:应以务实态度认知现实,切勿自欺欺人。各国有时只是将关税作为谈判筹码。但任何国家,若真想以提高关税来保护本国产业,那终将导致产业效率低下,生产力萎缩,削弱国家竞争力。
事实上,在佐利克看来,美国两百多年来的核心优势,恰恰在于其对商品、资本、思想及人才的开放与包容?。若审视硅谷便会发现,全球人才汇聚创业的企业家群体,正是美国优势的真实写照?。
“小院高墙”策略真是解决中美关系的有效手段吗?
至于技术方面禁运,中国科技发展引发了美国的焦虑和恐慌,并衍生出网络安全问题与技术发展争议。然而佐利克表示,回顾美国过往的出口管制,短期虽能延缓中国的技术进程,但并不能阻止科技发展。以半导体芯片为例,虽然可以时间上迟滞,成本更高,但中国依然有办法获得自己的半导体芯片。
对于特朗普政策的急速转向,已经引发美国国内与外界的广泛困惑。佐利克认为,特朗普自视为“交易大师”,奉行交易性思维,而非传统建制派的体系性视角,那种多边共赢全球经济共荣理念已被摒弃。
当前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
挥舞关税大棒后,近期美国标准普尔 500 指数、纳斯达克指数以及道琼斯指数均创下 2020 年 3 月以来最大单周百分比跌幅。全美爆发多场示威活动。
佐利克认为,特朗普总统高度关注市场动态,因此市场反应必将成为他的重点观察指标。但作为交易型决策者,他明确表示愿意承受阵痛来实现战略目标。“我们仍需确认这种状况的持续时间以及是否关税政策会引发物价上涨与通货膨胀。美国民众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strong>
中美关系展望
与“中国威胁论”不同,佐利克任美国副国务卿时,提出了中国是国际社会“利益攸关方”,被视为华盛顿的“拥抱熊猫派”。任美方贸易谈判代表期间,他主张推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
他记得自己首访中国,是1980年在香港进行学术交流时,由澳门入境广东,仅短暂一日。所见是贫困的中国:集体农场、民众清一色蓝灰布衣,与今日上海街头斑斓景象截然不同。他见证了?中国如何完成历史性蜕变。每次走访后,都深感触动,目睹中国人民既勤劳奋进,又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精神。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成功使数亿人口摆脱贫困,堪称人类发展奇迹。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如何让这两个国家实现双赢?
佐利克认为:中国和美国都是幅员辽阔的大国。若两个最强大的国家陷入冲突,对彼此和世界都无益处。他担心未来中美体系间将出现一定程度的脱钩。真正的挑战在于:这种脱钩将对全球经济和一体化进程产生何种影响?
他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关键取决于两国元首能否达成共识性安排,其次是防止误判,尝试寻找可共同推进的合作基础,继而探讨如何实现双方的经济利益共赢,然后进一步探索气候变化等其它可以合作的领域。实际上,合作需以信任为根基,以及对彼此立场的理解。
中国经济面临的挑战
作为世界银行前行长,佐利克多次到访中国。谈及中国自身经济建设面临的挑战,他认为近期中国与民营企业家们的座谈会,是释放务实应对的信号,接下来需要为民营经济创造良好的运营环境。
佐利克表示,中国的另一个挑战是:需求将从何而来?以往过度依赖投资、基建和出口来拉动需求。但中国居民消费率同全球相比长期偏低,仅占约39%,而美国则达70%?;毓耸澜缫?012年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合作报告,提出了中国应完善社会保障体系以提振消费等方案。若自己是美国财政部长,将着重探讨如何与中国就其结构性改革进行对话,这样既有助于中国自身发展,也有利于缓解部分全球性失衡。
失序和全球重构
为何如今人们认为,美国的政策已经失去了全球性的使命感?佐利克认为,所谓“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口号其实是狭义的国家利益观,特朗普式制度已经冲击国际秩序基础,无论北美大陆,还是欧洲。加拿大与墨西哥已经难以保持对美国的信任。我们正身处格局重构的时代。他更担心国际体系是否会退化为大国强权政治:世界不是冷战,却更接近1900年代列强格局,需要大国之间博弈协调,避免冲突,维持稳定。以史为鉴尤为重要。
对此,他说出自己多年担任政商要员的感悟:
世界并不完美,但只要能够推进问题解决,便是更好。